桃湖邂逅

桃湖邂逅

李建东

南京的秋，总是不经意间融入生活。它不像夏天离去时那般拖沓，也不像冬天到来时那般突兀。

大街小巷的梧桐树，一入秋，仿佛被岁月偷走了颜色。叶子由绿转黄，先是边缘泛起微黄，宛如用旧的绿布被阳光镶了金边。风一吹，叶子便窸窸窣窣作响，似在商议何时飘落。待秋意更浓，叶子大片大片地掉落，在地上铺就一层厚厚的黄毯。行走其上，能听到清脆声响，每一步都似踩在秋天的脊梁。

就在这样平凡的秋日，无所事事地沿着一条老街漫步。这条街的石板路坑洼不平，还不时有积水溅出。街两旁的房屋颇具年头，有的墙皮脱落，露出内里的青砖红砖。

走着走着，无意走进桃湖公园，园内人不多，稀稀落落。有几个老者在下象棋，棋子拍在棋盘上的声响，在安静的园子里格外响亮。

一进桃湖，便是开阔的湖面，步道旁种着香樟树和乌桕树，虽未见桂花树，桂花香却已盈满鼻腔。

我正举着相机，透过镜头赏湖景，一个身影闯入镜头。是位年轻姑娘，身着米白色风衣，毫无花哨装饰，头发简单扎成马尾，几缕发丝被风吹乱，随意散落在脸上。她正站在湖边，手持一小袋鱼食，一粒一粒地往湖里投，鱼儿纷纷聚拢，争抢食物。她未施粉黛，皮肤散发自然光泽，眉眼清淡，嘴唇轻抿，神情专注。我下意识地放大镜头，不由自主地靠近，等回过神，彼此仅几步之遥。我突生一种偷窥被发现的羞愧，所幸她未察觉。

我心中萌生出与她搭话的念头，却不知从何说起。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，一股莫名的悸动涌上心头。犹豫许久，才鼓起勇气，憋出一句：“这鱼还挺贪吃的。”

她转过头，淡淡看我一眼，微笑着说：“嗯，每次来喂它们都这样，很有趣的。”

我有些紧张地捏着相机，轻声问：“你经常来这里喂鱼吗？”

她点点头，目光又回到湖里的鱼儿身上：“对呀，这里很安静，很美。”

我望着她的侧脸，比眼前的秋景更迷人，脑海中思绪万千，却不知如何继续交流。我想为她拍张照，话到嘴边，又咽了回去。

我们就这样静静站着，简单聊了两句，再无言语。各自赏着湖景，湖里偶尔有小鱼游动泛起的涟漪，我的心中却仿佛泛起千层浪。渐渐地，太阳西斜，阳光洒在湖面，金光闪闪，有些刺眼，我的心也有些痒痒的。她看了看天色说道：“我得走了。”

我的心猛地一沉，却只能强装镇定地点点头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：“再见。”

她转身离去，背影在我眼中逐渐模糊，却又如同刻在心上。我静静望着她离去的方向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，一份心动，尚未萌芽便被深埋。

就在这南京的秋天里，如此普通的一次碰面。如同一片偶然落在肩头的梧桐叶，轻飘飘的，未留下深刻痕迹，但确实存在过。或许过了今日，明日便会遗忘，但就在此刻，如同这桃湖的秋，真实地发生着。这份心动，如同这秋天的秘密，只属于我一人。